試論賣淫不道德的解釋

我們的思想裏，很多道德判斷都是直覺判斷，就是不經思考而在腦中跳脫而出的規條和律令，例如人應守時、應守信用、人不應自私、不應動粗等等。這些道德規範，自小在我們的社會環境和教育系統中，已默默深植到我們腦中，當中都容易理解道德規範背後的原理，例如以功利主義或利他主義都可以找到很好的解釋。但是，有些道德原則卻是確切肯定又難以解釋的，「賣淫」就是一個例子，我們都不會鼓勵我們身邊的人(不論男女)從事賣淫的活動，認為這是不道德的一種行動，但是，賣淫這行為，本質上犯不著他人，我們為何要這麼重視自己的身體呢？為甚麼跟陌生人性交、換取報酬，會有不道德的感覺並成為社會規範？而且，「賣淫」比起「賭博」、「吸煙」的道德規範性來得更為強烈，這又是為甚麼呢？

這個問題從前沒有怎樣想過，因為近年有些性工作者組織，極力將「賣淫」、「妓女」等性工作字眼由負面轉向中和，激發我思考了這個問題。我堅持賣淫是不道德的，它的道德原理至少可從三方面解釋：

一、性本來就是純潔的，也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，很平常的事情；另一方面，性是應該建基於愛而引申的行為，就是所謂「性愛」，因為那種有愛的性才是人類追求的一種高尚美好的感覺。如果我們純粹將性這部分拆開來販賣，貶低性的價值，將性當成貨物，那便有違人的道德追求；

二、我們重視新生命的誕生，性行為是創造生命的莊嚴過程；將這種行為隨意販賣或隨意進行，是對生命創造過程的褻瀆；

三、我們對賣淫有種強烈的不道德感，是基於物種優生的生物意識所引起的。例如，原始人都赤裸身體，沒有羞耻的道德感，後來發覺不穿衣服很容易挑起性欲，於是就穿衣蔽體，以防胡亂性交，減少生育。我們都知道近親相交會產出智障的下一代，「亂倫」不道德，這種意識就是要去防止近親相交，以保持人類不至於退化，這是因為物種優生所引申的一種道德警戒。由此推論，賣淫不道德，也是基於類似的物種繁殖考慮。不要忘記， 古代避孕不像今天方便，所以古人會重視因嫖妓導致的生育問題。只是源自先人的這些繁殖考慮所建立的一套道德規條的解釋，到了今日已經失傳，正如我們現在裸體會感到羞耻，但又說不出所以然來。(我這第二點的說法是個大膽假設，學術上還需做大量的資料考證)

從上述三點說明，從事賣淫活動的人，包括妓女、男妓、AV女優、援交等等，都涉及將性貶低為貨物的行為，也可能引申很多人類胡辭性交導致複雜的倫常問題，所以從事這些職業的人，在社會上從來都被人鄙視。

將「性工作」視為「普通工作」的說法，是一些性工作者團體鼓吹的一種概念，目的就是讓社會大眾尊重性工作者的基本人權，尊重他們也是一個「人」，我們不應因為工作的性質，歧視他們和隨便辱罵她們，正如我們不應歧視清潔工人和農民一樣。這方面，我認為尊重每個人的基本人權是非常重要的，人天生就有人的尊嚴和價值，我們對每個人的存在都抱有一種積極正面的期望，即使他是智障、殘疾或老弱。但是，如果將「尊重人權」變為尊重「性工作」的話，那就混淆了兩者關係。

我們要尊重從事賣淫行業的人，具有人的尊嚴和權利，但是，我們更不能鼓吹「性工作是值得讓人尊重的行業」，那只會造成性的墮落，令人對性的道德感麻木了，實在非常危險。如果將性視為很普通的可以隨便販賣的一回事，這個社會的道德價值將會退化。

我 們不應歧視「清潔工人」，這是基於，「清潔工人」作為一個「人」本身固然值得尊重，而「清潔工作」這個工作本身也沒有不道德的地方，所以，「清潔工人」是 不應被歧視的。「性工作者」作為一個「人」，我們應該尊重，但「性工作」這個「工作」卻不道德。所以，對一個性工作者，我們的態度是很矛盾的，我們既要尊 重性工作者，但又不能表揚她們的行為。我們當中會認為妓女可以辱罵，認為她們下賤，這做法沒有尊重妓女具有人的尊嚴，我是反對的，然而要將這個行業合法化和正規化，那就是將不道德的事業道德化和正規化，我想，我無法接受這種說法。

不過，要求性工作者短時間內「從良」，不設實際，我們必須承認社會存在這個行為的現實。至於性工作者受到生命財產的威脅，我認同這是一個需要政府保護的問題，但我們不應採取一個將行業正規化的進路去思考這個保護的問題。